美國調查顯示：公眾稅收素養差強人意

何振華 石瑩 唐玨

近日，美國稅務基金會教育項目、聯邦稅收政策研究中心及公共政策調查機構聯合發布美國全國性稅收素養調查報告。調查涵蓋28個問題，共收集2064名受訪者的回答，旨在了解美國民眾對于稅收基本知識的掌握程度以及其對現行聯邦稅法體系的看法。

報告揭示了美國公眾在稅收知識方面的顯著差距，顯示大多數人對稅法的理解較為淺顯。調查結果不僅暴露了美國公眾在稅收領域的知識盲點，還反映了其對稅收政策改革的迫切需求。隨著美國稅制改革的呼聲日益高漲，如何填補稅務知識的空白并幫助民眾更好地理解稅收政策，已成為政策制定者亟須解決的重要問題。

大部分納稅人對稅收了解較為淺顯

調查數據顯示，美國納稅人在2023年共提交了2.715億份稅務申報材料，其中個人所得稅和企業所得稅的申報表數量高達1.923億份，占總數的71%。每年，納稅人為了完成稅務申報，花費超過79億小時，相當于每位納稅人平均投入約30小時處理稅務事務。

調查顯示，不同教育程度和年齡階段的受訪者在稅收素養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從教育層面來看，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群體往往能更準確地理解稅收問題，但即便是高學歷者，稅收知識的掌握依然不夠充分。調查顯示，89%以上的受訪者擁有大學及以上的學習經歷，但所有受訪者中，57%認為自己僅具備初級稅收知識，42%處于中級水平，只有1.99%的受訪者達到熟練水平。這意味著，無論教育程度如何，大多數人都難以在稅收知識方面達到高水平。例如，在涉及2023年聯邦所得稅最高稅率的問題中，高中及以下學歷受訪者的正確率為17%，本科及以上學歷者的正確率為40%。

調查還發現，稅收知識水平在不同年齡段的受訪者之間存在顯著差異。整體來看，年輕群體（18歲—45歲）的稅務素養普遍高于年長群體。例如，在關于聯邦個人所得稅平均稅率的問題上，18歲—45歲受訪者的正確率為55%，65歲及以上的受訪者中這一比例為40%。此外，關于稅率等級的理解，45歲以下受訪者的正確率接近65%，65歲以上的受訪者為46%。這表明老年群體在獲取和更新稅務知識方面存在滯后性，他們較少接觸最新的稅務信息，且缺乏相關學習渠道。

但中老年群體對稅收規劃的理解較為成熟。例如，在關于“大額退稅是否有益”的問題上，46歲及以上受訪者中有59%持否定態度，18歲至29歲受訪者中僅有38%選擇“否”。這表明，年長者對稅收規劃的長期性有更深刻的認識。基于豐富的社會經驗，年長者更善于跨周期規劃，例如通過分年調節收入以降低稅率，而非追求單次退稅的短期利益，并對政策變動的敏感性更強，對“退稅福利”的可持續性持審慎態度。

民眾受困于復雜的稅法結構，期盼稅改

美國復雜的聯邦稅法體系給納稅人帶來巨大的困擾。66%的受訪者認為美國稅法過于復雜，25%認為“稍顯復雜”。在財務決策方面，42%的受訪者表示曾基于稅務因素作出工作、投資、消費或遷居的決定，尤其是在高收入人群中，這一比例更高，達到50%。

稅務改革已成為美國社會廣泛關注的問題。調查顯示，88%的受訪者認為美國稅法亟須改革。這一觀點也在不同黨派人士中達成高度共識：89%的共和黨人、88%的無黨派人士和86%的民主黨人認為當前稅收制度需要調整。而在改革方向上，各方意見不一。42%的受訪者認為聯邦稅收負擔的分配是當前最亟待解決的問題，22%的人關注稅法的復雜性，18%的人認為稅收總額過高，其他人則將重點放在經濟影響、稅收中立等方面。

盡管公眾普遍支持稅制改革，但在具體措施上卻存在較大分歧。這表明，稅制改革不僅是經濟議題，也與社會公平聯系緊密。在個人所得稅方面，59%的受訪者認為稅率過高，27%認為稅率適中。黨派間的分歧尤為明顯：83%的共和黨人認為稅率過高，而民主黨人中持此觀點的僅為38%。在討論合理的最高稅率標準時，受訪者意見分散，8%認為不應再征稅，31%認為最高稅率應設定為10%，20%認為應為20%，11%選擇30%，7%支持40%，而10%認為應超過40%。

當前，聯邦個人所得稅最高稅率為37%，高于大多數受訪者認為的“公平”稅率標準。盡管大多數人支持降低個人所得稅稅率，但58%的受訪者仍認為高收入者應承擔更多稅負。這一矛盾表明，公眾對稅收公平性存在不同理解，而對稅率設定的認知可能受到稅收知識水平不足的限制。65%的受訪者認為稅法不公平，在30歲—45歲群體，這一比例高達79%。高收入家庭對稅收公平性的質疑尤為明顯，70%的高收入者認為稅法不公，而低收入群體中持此觀點的比例為57%。在調整稅負方面，58%的受訪者支持增加高收入群體的稅收負擔，但黨派間存在顯著差異：僅32%的共和黨人支持對高收入者提高稅率，而民主黨人這一比例高達85%。

在企業稅負方面，調查顯示，45%的受訪者認為企業所得稅最終由消費者承擔，僅14%的人認為企業真正承擔了稅負。值得注意的是，支持提高企業所得稅稅率的受訪者更可能反對“企業將稅負轉嫁給消費者”的觀點。總體而言，美國納稅人在關于企業應繳納多少稅款的問題上分歧明顯，41%的受訪者認為企業應繳納更多稅款，23%認為目前的企業所得稅稅率合理，21%主張減稅。公眾對于企業稅負的認識仍存在較大爭議，反映出企業所得稅稅制改革的復雜性。

在財政赤字削減問題上，53%的受訪者主張通過削減政府開支來降低赤字，30%支持增加稅收與削減支出并行，僅11%認為應單純依賴增稅。黨派立場對這一問題的影響較大，83%的共和黨人支持減少政府開支，而民主黨人中持這一觀點的僅為25%。

稅收知識不足影響對稅制改革的理解

盡管美國公眾呼吁稅制改革，但調查顯示，在支持稅制改革的群體中，許多人對稅收的實際情況存在較大認知偏差，導致其對稅制公平性有誤解，對稅制改革的討論充滿了不準確的信息。

關于企業所得稅的負擔轉嫁問題，經濟學研究表明，企業所得稅的負擔很大一部分最終由員工和消費者承擔，而非股東。這是因為，企業為了維持其利潤水平，往往通過提高產品或服務的價格將稅負轉嫁給消費者，或通過減少員工薪酬、裁員等方式轉嫁給員工。然而，公眾對此并不完全了解。數據顯示，在稅務素養較高的受訪者中，59%認為消費者承擔了企業所得稅的負擔，而在稅務素養較低的群體中，這一比例分別為44%和46%。這種差異表明，大多數人稅務素養不足使其對于企業稅負的轉嫁機制存在誤解。

支持增加高收入者聯邦稅負改革的人群，往往對個人所得稅的最高稅率的設計機理缺乏準確了解。稅制改革討論中的一個核心議題是高收入群體應承擔更多稅負，而這些支持改革的人群對于現行稅制的認知并不充分。調查發現，許多支持改革的受訪者對于現行稅率的不滿，部分源于對稅率設置的誤解。不少人并沒有全面了解當前稅制的細節，例如個人所得稅最高稅率、稅收優惠政策以及高收入者所承擔的實際稅負，這使得他們對稅收公平性的認識出現偏差，認為最高邊際稅率就是高收入者實際繳納的稅率，而忽略了稅收抵扣、遞延納稅等合法避稅手段對實際稅負的稀釋作用。這些誤解使得稅制改革的具體方案可能無法得到有效支持或難以滿足公眾對改革措施的期待。

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些將增加高收入者聯邦稅負視為首要改革任務的受訪者中，也只有20%的人能夠準確回答收入最高的1%人群適用的稅率。調查報告認為，這一現象不僅反映了美國公眾對稅收政策的認知不足，還暴露出當前稅收教育和信息傳播的短板，這些不足和短板使得公眾在討論稅收公平性時容易陷入誤區。稅收政策的復雜性和細節難以被大多數人全面掌握，導致很多人在提出稅收改革訴求時，未能充分了解改革的實際影響和目的。因此，在稅制改革的討論中，單純的主觀認知，往往無法達到促進公平的實際效果，反而可能導致政策方向的偏離。

研究認為，稅收素養深刻影響著個人對稅收體系的認知，稅收知識較為豐富的人通常對稅收政策及其效果有著更為貼近實際的理解。幫助民眾補齊稅收知識短板及深入理解稅收政策，將成為美國教育界和稅務部門未來的重要任務。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常德市稅務局、益陽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稅務局、桃源縣稅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