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婷 楊笛

近日，美國參議院將審議特朗普政府提出的《大而美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來自兩黨的一些參議員表示，參議院內有足夠的反對意見可以阻止該法案的通過，以優先推進力度更大的削減開支和降低財政赤字措施。

據了解，5月22日，美國國會眾議院以215票對214票的微弱優勢通過《大而美法案》。這部由特朗普力推的預算法案，被其支持者稱為引領“美國優先”的宏偉藍圖。但該法案以削減窮人福利和加劇財政赤字為代價換取對富人減稅的做法，受到了參議院兩黨議員的廣泛質疑。

赤字擴張下的政治承諾

2024年，特朗普在大選期間曾承諾，將通過減稅、增加國防支出和強化移民執法等措施“讓美國再次偉大”。新推出的《大而美法案》正是他兌現這些承諾的重要途徑。

新法案的主要內容包含了稅改、減支和應對債務上限等政策措施。其中，減稅主要體現在對2017年《減稅和就業法案》的部分條款進行延續和調整，以及新增部分居民稅收條款；減支則體現為收緊醫療補助、聯邦營養援助以及學生貸款等。此外，法案計劃將聯邦政府法定債務上限提高4萬億美元。

在過去的10年里，美國已經通過了多項導致巨額赤字的財政法案，包括2017年特朗普政府的《減稅和就業法案》（1.5萬億美元）、2020年兩黨共同通過的《抗疫紓困法案》（1.7萬億美元），以及2021年拜登政府的《美國救援計劃》（1.9萬億美元）。此次眾議院通過的《大而美法案》產生的赤字可能超過前三項立法的總和。

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評估，《大而美法案》的減稅政策將使未來10年凈增赤字超過3.8萬億美元，若將《減稅和就業法案》中將在2025年12月31日到期的“落日條款”（美國立法過程中一個專有名詞，指在特定日期之后失效的法律條款）延續或永久化，則凈增赤字可能超過5.3萬億美元。如此高昂的成本引發了社會對財政赤字和國家債務失控的嚴重擔憂。在眾議院投票通過次日，美國30年期國債收益率升至5.1%，股市、債市、匯市“三殺”局面再次出現。如果法案最終落地，美國財政的可持續性將面臨極其嚴峻的挑戰。

鑒于共和黨內部存在重大分歧以及民主黨強烈反對，《大而美法案》在參議院通過的前景充滿了不確定性。

減稅盛宴下的窮人困境

《大而美法案》的核心目標是延續并擴大特朗普首屆任期《減稅與就業法案》的成果，以及兌現本屆任期的競選承諾。

法案包括多項對已有稅收政策的延續、調整。在個人所得稅方面，2017年《減稅與就業法案》將個人所得稅的最高邊際稅率從39.6%下調至37%，新法案計劃將該稅率永久化。此外，標準扣除額、兒童稅收抵免等優惠政策，也將在新法案下永久化。在企業所得稅方面，2017年《減稅與就業法案》將企業所得稅稅率從35%下調至21%，同樣地，新法案計劃將這一稅率永久化。在遺產和贈與稅方面，免稅金額從500萬美元增加到1500萬美元。州和地方稅的稅收扣除額從1萬美元提高到4萬美元。

除了對已有政策的延續和升級外，《大而美法案》還新增了部分減稅措施，以兌現總統在大選期間的承諾。比如，在2028年之前，完全免除400萬“小費工人”小費收入的所得稅；完全免除超過8000萬“小時工人”的加班費所得稅；中低收入老年人每年額外獲得4000美元的扣除等。

然而，與這場減稅狂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為抵消減稅成本，新法案對社會福利體系進行了大刀闊斧的“修剪”，其中最具爭議的是醫療補助和補充營養援助計劃改革。

醫療補助是由美國聯邦和州政府聯合為低收入家庭、孕婦、老年人、殘疾人和部分兒童提供的醫療保健項目。對此，新法案提出了最低工作要求，即從2026年底開始，有勞動能力的成年受益人必須滿足每月80小時的最低工作時限，才能繼續領取醫療補助。據國會預算辦公室初步估計，這項措施可能導致近800萬美國人失去受益資格。

美國最大的聯邦營養援助項目——補充營養援助計劃也將被大幅收緊。新法案計劃針對領取食品券且有勞動能力的成年人施加更嚴格的工作或職業培訓要求。據美國媒體報道，法案通過后，預計將有近400萬人無法領取補充營養援助計劃的救濟。

政治博弈下的不明前景

《大而美法案》是一項預算調和法案。根據調和法案的流程，當法案措施實施進度過半，還要繼續面臨參議院審議。鑒于兩黨之間的嚴重分歧以及共和黨內部意見不一致，法案在參議院或將遭遇大幅改寫。而任何改動都需兩院重新達成一致并交特朗普簽署。這意味著，這場政治博弈有可能是“持久戰”。

民主黨普遍對該法案持反對意見，認為共和黨是在削減窮人醫保的同時為富人減稅。參議院少數黨領袖、民主黨人查克·舒默譴責該法案是一個“殘酷且危險的計劃”，將對本就受特朗普關稅影響的工薪階層家庭造成特別的傷害。

“令人震驚的是，這項法案既對財政不負責任，又具有累退性。”美國國家經濟委員會前副主任、麻省理工學院高級研究員丹尼爾·霍恩說，“實際上，法案主要為高收入人群提供減稅，年收入低于5萬美元的人會看到他們的收入反而減少。”

近日，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發布的全國經濟形勢調查報告顯示，關稅上調給成本和物價帶來上漲壓力。

圖為舊金山北灘地區，一名超市工人在搬運貨物。

共和黨內部對法案存在重大分歧。在眾議院審議之后，已有多位共和黨參議員對該項法案的代價發出警告。

威斯康星州共和黨參議員羅恩·約翰遜在接受當地媒體采訪時表示，參議院反對者的數量足以使該法案泡湯。他說：“我認為我們有足夠的票數來阻止這一法案，直到總統認真考慮削減開支和減少赤字。”羅恩·約翰遜及其在參議院的一些共和黨同僚認為，預算調和程序的首要目標應該是減少赤字，聯邦政府需要回到“新冠疫情前的支出水平”。

肯塔基州共和黨參議員蘭德·保羅表示，債務上限的提高令他難以接受。他在接受采訪時指出：“只要不導致債務激增，我會考慮支持這一法案。問題是，法案導致的赤字數字太離譜了。”

密蘇里州共和黨參議員喬什·霍利則批評了法案可能帶來的醫療補助削減。他認為，法案建立在削減工薪階層醫療保障的基礎之上，不僅在道義上不可取，在政治上也屬于自取滅亡。他表示：“參議院基本上會重寫這個法案，我唯一的訴求是確保不削減醫療補助福利。”

剛從美國政府效率部離職的埃隆·馬斯克也在社交媒體上發文，抨擊《大而美法案》。他說：“對不起，我實在受不了了。這項規模龐大、荒唐可笑、夾帶私貨的國會支出法案簡直令人作嘔。”他呼吁美國民眾主動致電參議院和眾議院，以“扼殺”這部可能讓美國走向破產的法案。“你要么得到一份龐大而丑陋的法案，要么得到一份小而美的法案。小而美才是出路。”馬斯克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