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讓定價有爭議 方法選取是焦點

林渝欽 韓健

2024年12月，馬來西亞稅務局發布了修訂版《轉讓定價指南》（以下簡稱《指南》），為到馬來西亞投資企業與國際關聯方之間開展關聯交易提供了轉讓定價指導意見。修訂版《指南》傾向于在相關信息不可靠的情況下，推薦企業采用交易凈利潤法進行轉讓定價。

之所以出現如此修訂，是由于以往到馬來西亞投資的企業在選擇與關聯方之間業務往來的定價方法時，往往傾向于使用成本加成法等傳統的轉讓定價方法，由此與馬來西亞稅務部門產生爭議，增加了企業稅務合規成本。馬來西亞的近海卓越航運私人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卓航公司）與馬來西亞稅務部門就轉讓定價方法選取產生的法律糾紛，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從船只租賃公司的轉讓定價案例可以看出，馬來西亞稅務部門越來越傾向于使用交易凈利潤法來對關聯交易進行轉讓定價。

圖為游客在馬來西亞蘭卡威群島海域乘坐游艇。

因轉讓定價爭議被調查補稅

卓航公司主要從事海上支援船的租賃業務，該公司與另一家位于納閩島的鷹高公司，同屬馬來西亞近海卓越集團，鷹高公司為卓航公司提供船只租賃服務與船員管理服務。由于納閩島為馬來西亞的低稅區，馬來西亞稅務部門對與納閩島的企業發生的關聯交易會進行轉讓定價的相關審核評估。

2014年—2016年，卓航公司采用了成本加成法確定與鷹高公司關聯交易的公平成交價格，并以35%的成本加成率向鷹高公司支付了船只租賃費和船員管理費。

馬來西亞在2012年首次發布的《指南》中建議，僅在成本加成法、再銷售價格法等傳統轉讓定價方法沒有可靠數據可用或在特殊情況下無法應用時，才使用交易凈利潤法。2017年，馬來西亞稅務部門對卓航公司與鷹高公司間的關聯交易進行了轉讓定價審計，最終在2021年決定采用交易凈利潤法對其關聯交易進行重新定價，并要求卓航公司繳納2014年—2016年欠繳的稅款和罰款，合計1980余萬林吉特（1馬來西亞林吉特約合1.69元人民幣）。卓航公司隨即向馬來西亞高等法院申請了司法審查，要求馬來西亞稅務部門撤銷采用交易凈利潤法重新進行轉讓定價的決定。

如何選擇定價方法成爭議焦點

本案爭議的焦點是，卓航公司與鷹高公司間關聯交易的最佳轉讓定價方法，應該是成本加成法還是交易凈利潤法。成本加成法是按成本加上合理利潤來對產品或服務定價的方法，合理利潤的確定主要靠選取可靠的可比公司毛利率，作為自身關聯交易的合理利潤率；交易凈利潤法與成本加成法相似，但主要使用的是凈利潤率。

卓航公司習慣性采用了成本加成法，認為其選擇的可比公司與鷹高公司所從事的活動主要都是船只租賃服務與船員管理服務，在功能上具有可比性。但馬來西亞稅務部門認為船舶在性能、類型、折舊方法上的差異，以及企業在船舶投資支出、維修費用上的差異等多方面因素都會影響銷售收入與營業成本，進而影響企業毛利率。卓航公司也沒有提供可比公司財務數據等相關資料來對企業毛利率的可比性進行佐證。

卓航公司認可其對可比公司的選擇存在不足，但同時提出，他們通過國際常用的計算方法依舊能夠獲得可靠的毛利率。因為他們計算了可比公司在2013年—2015年毛利率的加權平均值，并以這些平均值的通用范圍作為鷹高公司所提供服務毛利率的參考。

對此，馬來西亞稅務部門仍然認為，即使企業承擔著相似的功能，但在實際生產經營中承擔的風險不同，其利潤水平也存在差異。尤其是在本案例關聯交易中，基于船只所有權的利潤僅由鷹高公司部分實現，而卓航公司承擔了市場和財務等重大風險，采用35%的成本加成率計算交易價格導致雙方之間風險利潤分配不平衡。所以，馬來西亞稅務部門判定卓航公司在轉讓定價方法的應用上，未充分考慮功能、風險與利潤間的分配關系。

出現分歧時，與稅務部門加強溝通

2024年8月，馬來西亞高等法院駁回了卓航公司的申請，要求所得稅特別稅務專員根據馬來西亞《所得稅法》第99條審理該上訴。

具體來看，盡管馬來西亞高等法院認同稅務部門采用交易凈利潤法進行重新定價的合理性，但根據相關救濟規定，具體定價方法最終仍應由所得稅特別稅務專員確定。此次，馬來西亞修訂版《指南》就針對這類情況調整了轉讓定價方法選擇的傾向，提出面對可比公司數據可靠性不足的實際情況，更加傾向于使用交易凈利潤法。因為在實操過程中，常常會遇到可比公司數據可靠性不足的問題，為了減少未來可能產生的稅企爭議，采用交易凈利潤法的情況也比較多。

本案例也提醒到馬來西亞投資的企業，在實際選擇轉讓定價方法時，需要考慮是否有足夠多的可靠信息來消除與可比公司在交易資產和勞務的特性、功能執行及資產使用、風險承擔、合同條款、經濟環境、經營策略等方面的差異。依據修訂版《指南》，在缺少第三方公司毛利率數據或數據不太可靠的情況下，難以使用成本加成法等傳統交易方法。例如，采用不同會計處理方式，導致毛利率存在差異時，交易凈利潤法可能是更合適的方法。

此外，到馬來西亞投資的企業在轉讓定價方法應用過程中，需同時考慮各方的貢獻度及其需要承擔的風險兩個方面，不能僅依照某一方面的大小就對利潤作出分配，或者也可以通過簽訂預約定價安排來減少后續被當地稅務部門調查的風險和稅務合規成本。在與當地稅務部門磋商的過程中，企業還能加深對東道國法律法規的理解，就模糊條款與稅務部門提前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