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制機制改革創新的“試驗田”

本報記者 李傳翠 趙小行 實習記者 原子雯 通訊員 周玉

“凡是符合改革方向、我們準備改的東西，可以在蘇州工業園區先走一步，在這里摸索一些經驗；或者我們想做，但沒有什么把握的，也可以在蘇州工業園區試一試。”成立之初，蘇州工業園區就被賦予了這樣的職能。

作為中新兩國政府間重要的合作項目，蘇州工業園區的開發建設得到了兩國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江蘇省委、省政府和蘇州市委、市政府始終把園區作為對外開放的重中之重，著力打造體制機制改革創新的“試驗田”。30年間，這里誕生了中國首個保稅物流中心（B型）、中國首個服務外包示范基地、全國唯一的境外投資服務示范平臺，累計先行先試135項政策……

“不特有特，特中有特”

稅務總局作為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理事單位，參與協調園區開發建設中的重大問題

翻開厚厚的《蘇州工業園區志》，園區發展歷經的重要事件一一記錄在冊，有關稅收的元素貫穿其中。

《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蘇州工業園區有關稅收問題的通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給予蘇州工業園區內資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的通知》……僅1994年—2005年底，具有“不特有特、特中有特”（不叫特區但有特區的政策，一些政策可能比特區政策更加特殊）政策優勢的園區，在財政稅收方面被賦予的特殊政策就有7條。

為了順利推進蘇州工業園區的開發建設，中新雙方建立了中新兩國政府聯合協調理事會，由兩國副總理擔任理事會共同主席，我國商務部、財政部、外交部等部門和新加坡內閣有關部門及江蘇省、蘇州市政府的相關負責人為理事會成員，協調園區開發建設和借鑒新加坡經驗工作中的重大問題。

截至目前，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會議已召開24次。作為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理事單位之一的國家稅務總局，在協調蘇州工業園區開發建設重大問題的過程中發揮著積極作用。

比如，在1996年10月發布的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第三次會議公報中就提到：第二次聯合協調理事會以來，中新兩國政府及有關方面進一步給蘇州工業園區以大力支持。中國方面采取的主要措施中，就包括“明確蘇州工業園區參照經濟特區和上海浦東新區實行自用進口物資免稅額度管理政策”。

再如，2000年10月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第五次會議后，國務院進一步加大支持力度：對高新技術企業給予稅收政策扶持等。

又如，2004年5月國務院第八次中方理事會議明確：貨物進入海關物流保稅中心視同出口并經審核即予退稅等。

30年來，在國家各相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園區在機制體制方面持續創新，不斷樹起“開放創新綜合試驗”的“園區標桿”。

135項政策在這里先行先試

數年間，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優惠政策先后經歷9次調整，政策適用條件逐步放寬、范圍逐步擴大

“商務部統計，我國服務外包產業累計吸納就業人員1634萬人……”看到手機里彈出的新聞信息，十幾年前的一段經歷，在國家稅務總局蘇州工業園區稅務局所得稅科一級主辦胡雯腦海里涌現出來。

那是2006年，剛到所得稅部門工作不久的胡雯，開始接觸園區先行先試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的相關工作。“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通俗講就是高技術服務外包企業。”胡雯告訴記者，因為服務外包技術含量高、附加值大、資源消耗低、吸納就業能力強等特點，2006年印發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明確，要“建設若干服務業外包基地，有序承接國際服務業轉移”。

2006年底，園區已有各類服務外包企業400多家，實現服務外包營業收入超過30億元，其中離岸外包約占20%。為了給國家研究制定促進服務外包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措施提供參考，作為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理事單位之一的國家稅務總局，向負責協調園區事務的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建議：在園區進行鼓勵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政策試點。

經過多輪次的調研論證，2006年12月31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商務部、科技部聯合印發《關于在蘇州工業園區進行鼓勵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發展試點工作有關政策問題的通知》，界定了開展試點的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范圍，并明確了符合條件企業可享受企業所得稅15%優惠稅率的政策。

“政策具體試行過程中，稅企雙方不時會遇到對離岸收入范圍界定存在爭議的情形。”胡雯說，在園區政策試點情況反饋基礎上，2007年12月5日，四部門又聯合發布《關于在蘇州工業園區進一步做好鼓勵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發展試點工作有關稅收政策的通知》，補充了“離岸服務外包業務收入”的定義，并將職工教育經費稅前扣除比例從2.5%調高至不超過工資總額的8%。

把稅收優惠政策傳遞給企業，再將民意“運”回來。先行先試，讓園區成為架在國家與企業間的一座溝通之橋。

長期關注園區財稅政策的蘇州大學智能會計系副教授、會計碩士教育中心主任茆曉穎表示，園區通過先行先試，提前發現政策執行過程中的堵點、明確操作層面的注意事項、檢驗政策預期效果，為國家調整完善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優惠政策和在全國推廣實施提供了有力參考。

數年間，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優惠政策先后經歷9次調整，政策適用條件逐步放寬、范圍逐步擴大。到2017年11月，園區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試點政策推廣至全國實施。這給服務外包企業帶來了實質性的優惠，推動了中國服務外包行業的長足發展。

除了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稅收優惠政策試點，胡雯還親歷了有限合伙制創業投資企業法人合伙人企業所得稅政策試點的全過程。

“這項試點政策僅出臺前的醞釀階段就持續了兩年。”胡雯說，一項試點政策的提出，最難的就是把政策需求摸清楚、提準確，既要契合國家戰略，又要符合企業所得稅法立法精神，還得和企業的實際需求相符。

為此，在稅務總局、江蘇稅務部門的指導下，園區稅務部門一次次組織進企業調研，一次次召開會議研討，經歷無數次走訪問需、系統研判、完善修改以后，再層層提交至中新聯合協調理事會審議。

個中經歷，2003年—2007年擔任過原蘇州工業園區國稅局黨組書記、局長的姜躍生深有體會。“雖然壓力大、費心多，但看到一項項政策試點推開，給園區乃至給全省、全國發展帶來實質性的推動效應，又感到莫大的自豪。”他說。

以2004年國內貨物進入蘇州工業園區海關保稅物流中心（B型試點）視同出口政策為例，這項政策效應明顯，不僅降低了企業物流成本，而且增強了對園區周邊企業的吸引力，園區產業集聚效應明顯增強。

由于蘇州工業園區保稅物流中心（B型）試點效果較好，發展逐步成熟，運營體系逐漸完善，海關總署于2008年12月26日發文正式批準設立包括上海西北物流園區保稅物流中心等首批17個保稅物流中心（B型），并承接2004年的試點政策，為我國全面鋪開保稅物流中心（B型）、更好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提供了堅實基礎。

30年來，先行先試海關特殊監管區域企業增值稅一般納稅人資格、創業投資企業和天使投資個人稅收政策、稅延型商業養老保險等，園區累計被賦予稅收、海關、項目審批等方面135項先行先試政策。

100多項創新管理舉措在這里誕生

創新推出增值稅數據賦能項目，在全國率先集成面向一般納稅人的增值稅智能申報、智能推送、智能提醒三大服務功能

園區成立30周年之際，園區稅務部門對稅收數據做了一次盤點。其中，有兩個數據格外引人注目：

單位土地稅收產出2.7億元/平方公里，位列江蘇省首位；人均征稅額從1995年的67.8萬元攀升至2023年的2.2億元，累計提升323倍，位列全國前茅。

征收效率如此之高，除地區經濟發達之外，還靠什么？截取自園區不同發展時期的幾個片段，或許可以給出答案。

片段一：1994年4月，園區剛剛設立，與之相適應的蘇州工業園區臨時稅務機構就隨之組建成立。隨著國稅、地稅機構分設，1995年2月7日和6月26日，正處級建制的江蘇省蘇州工業園區國家稅務局和蘇州工業園區直屬地方稅務分局先后成立，為園區稅收工作的有序開展，提供了體制機制上的保障。

片段二：園區成立之初，外籍人員個人所得稅是園區地方稅收中涉外稅收的主要來源。以1999年為例，當時園區外籍個人所得稅收入約占涉外稅收總額的93%。

如何保證外籍人員個人所得稅的征管質量？在稅務總局、江蘇稅務部門的指導支持下，園區稅務部門開始探索外籍納稅人個人所得稅征管臺賬機制。

2001年，園區稅務部門對528名外籍高收入個人建起了稅收檔案，實現“一人一檔電子化臺賬管理”，當年組織入庫個人所得稅同比增長25.23%。

隨后幾年，園區稅務部門依靠信息化建設，不斷優化外籍人員的個人所得稅管理。2003年，園區個人所得稅稅源管理軟件正式啟用。這一做法后來在全國個人所得稅會議上展示交流。

片段三：一直從事國際稅收業務的姜躍生，談到在園區稅務部門工作的那幾年，頗為自豪的事情之一，就是和跨國公司高層實現了深入、頻繁的溝通。

2003年開始，稅務總局層面開始實施稅收遵從實踐，園區稅務部門立足園區跨國公司多的實際，積極探索跨國公司稅收管理和國際稅收管理的新途徑，通過研究制定與大企業高層負責人的溝通制度、在跨國公司中推行重大事項報告制度、編印《轉讓定價風險防范知識讀本》等多種方式，對跨國公司提出的稅收問題快速作出反應，有效解決了園區跨國公司的難點、痛點問題。

園區稅務部門大事記顯示，僅2006年，跨國公司總經理、中國總部和海外總部財務總監以上高層到稅務部門的溝通活動就達40多次。

稅企之間關系如此和諧，不僅幫助三星半導體、飛索半導體、博世汽車等10家企業爭取落實追加投資的優惠政策，還穩定并增加了潛在稅源，為江蘇省更好開展跨國稅源管理提供了借鑒。

片段四：2021年3月，園區稅務部門創新推出增值稅數據賦能項目，在全國率先集成面向一般納稅人的增值稅智能申報、智能推送、智能提醒三大服務功能。

以智能申報為例，增值稅一般納稅人只需在電子稅務局申報模塊中點擊使用“一鍵采集”功能，系統便可自動歸集當期發票數據、自動計算稅額、自動預填申報表。

受益于此，同程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辦稅人員幾分鐘就可以完成增值稅申報，比此前辦理速度大幅度提升。

這一項目，成功入選蘇州自貿片區2021年度制度創新十佳案例，并于2023年作為江蘇自貿區第四批改革試點經驗在全省復制推廣。

作為執行者，30年來，園區稅務部門認真落實稅務總局的部署，積極發揮園區新經濟現象出現早、新經濟業態集聚多等優勢，創新推出一系列管理服務舉措。

稅務部門的開拓創新實踐折射出的，是園區30年來從經濟建設到社會、文化、生態文明建設，從對外開放到對內開放，從單項突破到集成創新的一個側面。

據不完全統計，30年來，園區共制定接軌國際通行規則、符合中國國情和園區實際的規章制度100多項，經過運行，又內化為自身發展模式，形成“園區經驗”。

在自身“過河”的同時，為全省全國創造更多“船”和“橋”的經驗。30年來，園區始終堅定走在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創新的路上。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江蘇省稅務局黨委書記、局長許光烈表示，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進一步深化稅務領域改革作出戰略部署，江蘇稅務部門將認真學習貫徹三中全會精神，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工作的重要指示精神，按照稅務總局部署要求，堅持發揮和拓展提升稅收職能作用，服務支持包括蘇州工業園區在內的全省經濟技術開發區進一步打造好改革創新的試驗田，當好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先行者，建設好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示范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