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深處的幽香

李永海

午后，從樹冠的縫隙里透過一縷縷斑斕的陽光，簡直就像置身于曼妙的幻夢之中。風兒輕輕地吹，掀起季節(jié)的一角，輕盈著四季更替的腳步，也搖曳著歲月深處的幽香。

每當我感到累了、倦了，就抽空回一趟鄉(xiāng)下老家。我的老家，就在“風吹稻花香兩岸”的一個豫南村莊。

故鄉(xiāng)在大別山中，每當寂靜無人時，我會一個人躺在故鄉(xiāng)田野的草地上，靜靜地聽著風兒親吻樹葉的沙沙聲；或者頭枕著大地，仰望藍藍的天上白云飄。庸常的日子里，時光變得很慢很慢，心情是愉悅的，氣息是溫潤的。

那一年，我脫下“國防綠”換上“稅務藍”，被分配到故鄉(xiāng)這座小鎮(zhèn)的稅務所工作。那些年，在大別山區(qū)的崇山峻嶺間走村串戶收稅的日子，深深留在我的記憶里——翻山越嶺走累了，呼嘯的山風為我擦拭汗水；渴了乏了，就喝上幾口清涼的山泉水，渾身頓時又涌上了力氣；饑了餓了，走進任何一戶人家，都能吃到熱騰騰的、散發(fā)著柴火氣息的鍋巴飯、紅薯飯、板栗粥和臘肉火鍋。在這個時間似乎都被拉長的小鎮(zhèn)上，很多人也許只是在平凡的生活中默默成長，默默老去，默默離開……但是，平凡的生活自有它的可貴之處，正如塵埃深處也有盛開的花朵。

后來，沒過幾年，我就離開了老家的稅務所，調入縣稅務局工作，但我對那里的一草一木依舊充滿了眷戀。

回想起來，最讓我留戀的是故鄉(xiāng)的深秋。沒有哪個季節(jié)比故鄉(xiāng)的秋天更飽滿，秋光傾瀉，曠野斑斕，被壓彎的樹枝掛滿果實，田壟藏不住豐收的喜悅，以成熟之色回報大地。鄉(xiāng)下人家，被豐收的喜悅包裹著，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果樹在風中撒嬌歡笑，嬌艷欲滴的果兒露出光潔的面龐，等人去摘、去嘗。綠的冬棗、紅的柿子、咧開嘴的石榴……微風拂過，散發(fā)出陣陣誘人的香氣。在那些日子里，我既嘗過最濃烈的小米酒，也爬上山頂看過云卷云舒，只覺得自己早已融于這一方山水，心似漣漪一圈圈蕩漾，深深沉醉在小鎮(zhèn)的煙火蔥蘢中。

那些久遠的記憶，總會不時喚起一些心事。當年在稅務所看大門的劉老伯是否去南方他兒子那里安享晚年？個體屠宰戶孫大胖現(xiàn)在可好？多想與他們一起再聊聊天、敘敘舊……

不久前，我再次回鄉(xiāng)，村口那棵百年老樹，猶如一位老者，目光恬淡地凝望著人來人往，皺紋里鐫刻著它與這里的歲月往昔。我的腳步輕緩下來，心懷敬意，唯恐驚擾了它的安靜。世事變遷，不管我們身在何處，這份鄉(xiāng)愁如同一粒神奇的種子，不經意間，破土而生。于是，我坐下來，隨著它的目光看向遠方。

此刻，風揉碎陽光，傾灑下來，漸漸地拂過小鎮(zhèn)的每處角落，再次照進歸來者的心田……

（作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家稅務總局固始縣稅務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