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軍
我有一個綽號,叫蝸牛,老婆取的。
那年,高考放榜的那天,大雨傾盆,天氣悶得令人窒息,我的心情與天氣一樣糟糕。在復讀和當兵之間,我最終選擇了后者,懷揣著軍校夢,把高中教材打進行囊,登上了徐徐南下的軍列。
當兵需要吃苦,我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新兵連的訓練強度依然超乎我的預料。身體虛弱,基礎體能跟不上,制約著與體能相關的所有訓練科目。焦慮、痛苦、自我懷疑之后,決定給自己“開小灶”。我住在頂樓,每當夜深人靜,排房內鼾聲四起,我都會偷偷地溜到樓頂,摸著黑,吸著寒風,朝著家的方向敬一個軍禮。頓時,力量爆棚,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蹲起立,一個、兩個、三個……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練,一夜挨著一夜過,身體越來越結實,順利通過新兵連達標考核。
新兵訓練結束后,我意外地被分配到從事生產水稻和小麥的部隊農場,成為穿著軍裝的農民。農業隊隊長說我報考軍校已超齡,勸我報考士官學校。軍校夢破滅,“心霾”驟起。“世界上有兩種動物能夠到達金字塔的頂端,一種是雄鷹,另一種就是蝸牛。”教導員在思政課堂上的精彩分享,一下子躍入我的腦海。
我想,哪怕是蝸牛,也是有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一個周末,我偶然翻閱《中國武警》雜志,其中一篇關于報考軍校有關問題的記者問答,像一道夢想之光照進現實。22周歲的我,不符合報考理科院校條件,但可以報考指揮類院校,這讓我又有機會實現軍校夢。從此,在幾乎沒有什么軍事訓練的農場,我開啟了自我訓練模式,迎接指揮院校的挑選。每天早上起床號尚未響起,我繞著寂靜無人的田地已跑完十公里。一步、兩步、三步……仿佛每向前邁一步,就向軍校大門靠近一步。月光不問趕路人,入伍第二年,我的軍校夢奇跡般地實現了。
軍校畢業后,我回到部隊任排長。帶新兵時,仍然時常感到自身知識積累的不足,尤其是擔任政工干部期間,在思政課堂上更感到“書到用時方恨少”。于是,我一邊帶兵,一邊開啟函授、自考之路。利用早操前、訓練間隙和熄燈后的時間復習備考,經過八年日復一日“蝸牛式”的艱難“爬行”,終于取得新聞專業大專文憑和兩個法律專業本科文憑。從軍20個年頭,我歷任排長、參謀、干事、指導員、教導員等10多個崗位,每次崗位變化都是對我的能力素質的一種挑戰。
2017年,我選擇脫下軍裝,轉業到部隊駐地的國稅局,被分配到辦稅服務廳窗口工作。已過不惑之年的我,開始向身邊的同事“拜師學藝”。如何實現從一名軍官向公務員轉變、從“橄欖綠”向“稅務藍”轉變,焦慮、恐慌、不安不斷襲來……我按照“師父”的指點,處理一筆業務記錄一次筆記,將操作步驟畫成關系圖,一一記在筆記本上,美其名曰“寶典”。但是一旦離開“寶典”,同樣的業務就難以進行下去,因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于是,我悄悄報考了稅務師考試,接下來又是一個又一個的挑燈夜戰,日復一日“蝸牛式”艱難“爬行”。功夫不負有心人,去年,我終于順利拿到稅務師資格證書。
漸漸地,我開始接受并喜歡上“蝸牛”這個綽號,我愿做一只蝸牛,在自己的節奏中爬行,因為我堅信即使是蝸牛,也終有一天能爬上生命的高峰。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無錫市濱湖區稅務局)